万家灯火（下）
到了下班时间，骆闻舟竟然成了第一个出办公室的人，整个刑侦队齐刷刷地目瞪口呆。
费渡随后也离开了。
费渡的车照常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。上回来他还开着骆闻舟的车，还算是“警察家属”，即便这样费渡都没把车停到市局门口。这一回连家属都不是了，费总也没心情卖弄再停八百的风骚了。
费渡刚出市局大门，一抬眼就看见骆闻舟站在斑马线上等——绿灯，一副深沉的模样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。
费渡知道他大概是堵自己的，脚步一顿，慢慢走了过去。
绿灯变成了红灯，两人看起来稍微正常了一点。
费渡站着等他开口。
等了半天，终于在一分多钟的红灯即将变成绿灯的时候，骆闻舟开口了，“你现在……住在什么地方？能带我去看看吗？”
“……好”
骆闻舟就这样坐上了费渡的车，跟他回了公寓。费渡隐约明白，这样下去他们这辈子都纠缠不清，可不知怎么，费渡平日里及时止损的原则一对上骆闻舟就全面崩溃，颇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。
骆闻舟进了屋，丝毫不见外地打开冰箱做饭，不一会就端上几盘小菜，是费渡惦念了几天的味道。
费渡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，坐下吃饭。突然想起某个四脚生物，就问道：“你来我这，骆一锅怎么办？”
骆闻舟一顿，“你这是要赶我走了？”
“不是，我没那意思。”费渡忙解释道，平时嬉皮笑脸的大流氓失落的表情对费渡简直是暴击。
骆闻舟叹了口气，“我把骆一锅送爸妈家里了。”
“师兄打算在我这长住吗？”费渡勉强捡回花花公子的伪装，放下筷子，眼尾弯弯地看他，眼角眉梢带了一点很“费渡”的色彩。
“是又怎样？”骆闻舟多少有些色厉内荏，没好气地说，“小兔崽子，与其留你在我家，时刻担心您老人家一个不顺心说走就走，还不如我鸠占鹊巢，在你家住下。没耽误费总往家里带人吧。”最后一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。
费渡失笑，无端被喷了一脸泛酸的火气。
“费渡，”骆闻舟正色道，“你知道什么是执念吗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，都要做成的事，得到的人。”
费渡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，“我……”
“我有一个。”骆闻舟深吸一口气，似是一颗真心，被长期苦旅练就的耐心和毅力死死压抑，此时不经意流露出冰山一角。
而仅这冰山一角，就深沉到压得费渡喘不过气。
“在钟鼓楼，我跟你说了我为了个篮球帮人送了两个月桶装水。你该明白，我有毅力，也豁的出去。你不明白，我可以等你明白，你不说实话，我也可以等，等到你个小崽子良心发现，愿意把一肚子贼心烂肺挖出来告诉我了。等不到也没关系，我活着一天，就照顾你一天。我说过了，你招了我，想退货晚了。”
“让你自己过，你简直活不成个人样。我给你时间考虑，但要让我照顾你，不然我不放心。你跟骆一锅简直一个德行！”说到最后，骆闻舟愤愤地发出控诉。
费渡忽然笑了，穿上外套起身到玄关换鞋，“我陪你去把锅总接回来，我初来乍到总不好霸占了锅总的专属男仆。”
骆闻舟愣了愣，似乎听懂了费渡话里的意思，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费渡单薄的身子，“我已经放你走了一次，以后可绝对不会放手了。”
“我没有地方去，就跟你这么过下去吧。”
这是骆闻舟前些天问过的，如今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。
从此人间万家灯火，费渡再不是旁观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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